【诸事未定/4:00】幽灵法则

#吸血鬼K × 血猎Q. 1v1

#非典型 意识流

 

-Who were you

  before they broke your heart?

 

“吴吞死了，在阳光里灰飞烟灭了。”看过众人的神色各异，他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温吞的茶水，“你们中的许多人早听到了风声，甚至还有人去实地勘察过，进行情报共享无可厚非。”

江停的外表依旧很年轻，同期的老人该死的死了，不该死的也死了，明智的金盆洗手，愚笨的身首异处，他苟活至今身边人已换了一大批，大多数是纯血统人类亡命徒，垂涎于金钱无组织无纪律且自私自利。

“早年我在北美和他交过手。”圆桌会议众生平等，秦川戴着那副银制丝框眼镜，“那次伏击的战略筹备完全针对鲨鱼，黑桃K是在计划外，他搅了局，我折了人手。”

“如果是黑桃K加鲨鱼，弄死草花A并非难事，哪怕是在他的地盘。何况黑桃K是他的儿子，东南亚也有他的嫡系。”他不是新锐，从不在繁杂生活中掩饰自己身体各处的缝合线。秦川的父亲是血猎，牺牲多年，他的母亲用本地话说是位科学怪人，不过不知所踪。子承父业地，他成了血猎中的翘楚。

“不错，这就是我们的新对手，黑桃K。”

剿灭尚未站稳脚跟的血族亲王，刻不容缓，需一击毙命。

江停原先不是独行者，他的搭档是铆钉，死了有些年头。认识铆钉的人都说他讨人喜欢，彬彬有礼乐于助人，被问及身世时会淡淡一笑坦言自己的母亲是北欧塞壬，难怪众口一词称赞他相貌出挑，言谈似和歌。

即使过去很多年，江停还是拒绝谈及铆钉或那场战役，他一败涂地，输得友情爱情不剩，他捡回了条命。

严峫总私下劝他放下过去，告诉他单独行动很容易死，邀请他共同行动。这个后辈资历极浅，但凭借一次出色的行动声名鹊起，江停用人不问过去，正中对方下怀。

“不是不可以，严峫。”他的手指划过胸前奇异的十字架。

 

-你靠在火旁边没有感觉吗？

 

他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。

“江停，我不会死。”

他几乎是下意识拔枪抵在对方心口，听到对方短促愉悦的笑声。

枳椇香易使人癫狂。江停知道身后人是谁，他不敢认，他自知理亏，他背叛在先。

“铆钉，很高兴你还活着。”

“劳驾把枪放下，心理阴影。”来者笑得发自内心，朋友重逢以假乱真，“我满以为你会替我守寡。”

“嗯，守了三年，我很抱歉，闻劭。”

他被冰凉的唇吻了，“你不回来吗？你过来见我的缘故不可能只是想见我。”江停与冷静挂钩，人死不能复生，他不可能被这种程度的糖衣炮弹糊弄得神魂颠倒。这里是黑桃K的地盘，闻劭理应长眠于此。

“别去找黑桃K。”

“为什么？他差点杀了你，他会害更多人。”

“更多人和你有什么关系，江停，几年不见你慈悲为怀了？”

“江队不会听你的。”前去探查的严峫回来同二人撞了个满怀，“歪门邪道一派胡言。”他年轻气盛，眼里容不得砂砾，不难猜到二人是旧识，可对方说的根本算不上是人话。

“没人教过你前辈交谈时不要乱插嘴吗？我以为这很不礼貌。”闻劭戏谑地瞥了这个直来直往的后辈，凭什么对后来者和颜悦色，“找死自便。”他的音色一如既往地优雅好听，不含情感，话语扎人，一针见血。

“我警告你，体内留着塞壬血的不干不净的东西，别替你那吸血鬼同伴说情。”

“是吗？根正苗红的血猎大人，您口称的江队的父亲，恐怕就是一只血统纯正的吸血……”

“闻劭！”江停厉声打断了这一切，缓和下神色好言道，“闻劭……见到活着的你很值得高兴，等我完成任务再说这些。”

“听你的。”

与此同时，江停耳畔响起只有他能听见的一句话。

“你杀不死黑桃K。”

-你寻求沉默时，那里传来不间断的预言。

 

“他就是铆钉，本被黑桃K强杀的我先前的搭档。”他简短地向严峫解释了一下，听到对方沉闷地回应了一个“知道”后如释重负地闭上双眼。

『为什么要欺骗你的后辈，江停？你清楚铆钉本应被你用那把手枪戕害，不是吗？』

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折腾得脊背发凉，下意识看向严峫，对方亦不明所以地望着他。

“前辈，关于刚才我的言论，对不起。”大抵是因为这件事罢，他老老实实地道了歉，心里暗暗自责。有吸血鬼血统算什么呢？江队不是吸血鬼是人，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类，是中流砥柱。他是纯人类血统，有一身气力且不为利益，在这鱼龙混杂的行业里少见地正派。

“没事，很多吸血鬼猎人都不是纯血统，这话未免太得罪人。”姜还是老的辣，稳住心神是基本素养，江停抬抬下巴示意继续向前走，当务之急需抢占先机杀死黑桃K。

『江队，你不信我，我给你的情报从未错过，我是联盟里最炙手可热的线人。』

『闭嘴，少得寸进尺。』

“江队，前面有结界。”耳返里秦川汇报道。

“各行动组于结界外五米处待命，韩小梅进行数据采集与归纳，二十分钟内得出共振频率并全员进入结界，留意黑桃K的眼线。”他向来雷厉风行，不容纰漏，严谨认真到令人着迷的地步。

江停血管里混杂的吸血鬼的血让他难以衰老，新陈代谢的减缓使他几乎是永远年轻，自愈的手段保护着他的生命不易消亡。他坐在树下抽烟，等待二十分钟过去。

秦川笑得眯起那双精明狡猾的眼睛，关掉耳机坦然走进结界。

“黑桃K，你要的人来了。”他大胆地打量眼前的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。对方点名要江停也难怪，这两年江队在业内声名大噪，跟随他的人不少，恨他入骨的人更多，“我很好奇你们间有什么过节。”

“你想知道的太多了，怎么，妄图收集起来日后对付我吗？别白费气力，他是我的旧友，他清楚黑桃K是什么人。”

“他带来的同僚不少。”

“阿杰会清理干净的。”

-因为对于儿童和花

 

“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，你会被架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的。”

“你知道我不是人类？”

“正常人的皮肤不会这么惨白，牙不会这么尖。你是混血，我猜的应该没错。”

闻劭惊讶地盯着眼前与他年龄相仿的小乞丐，对方显然没少挨过打，白皮肤上亲自交错，但眼睛亮亮的。

“别发呆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柯柯。”他随意编了个名字，空手套白狼地知晓了这个男孩子是江停。闻劭不愿惹是生非，任由这个陌生人拉着他跑，跑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，跑到见不到别的人影只剩漫山的凤凰树。

他们的情谊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开始，直至那次猎杀行动，双星陨落。

作为筹码以救下江停，他答应只身前往北美进修，从柯柯变为黑桃K。

将柯柯与铆钉割裂开来是无意之举，却直接导致闻劭不是黑桃K，黑桃K是十恶不赦的吸血鬼，但闻劭仅仅是塞壬的孩子。

黑桃K和闻劭的声线不同，对于他易如反掌。

他捧了束白玫瑰等江停出任务回来，以尖兵的身份欢迎他。

“再穿得像新郎一样出任务，我就把你扔到僵尸堆里。”

“你忍心吗？”

“少废话。”

以下犯上，他们谈了场恋爱，后来铆钉死了，他们分手。

“今晚月色真美。”

连桌上的鸢尾花也是讨人喜欢的形状。

-大多数人都是别人的人

 

“报告，遭到敌袭，力战不敌。”

“迅速脱战，保存人手，相邻两个小队就近集中，直接进入结界，韩小梅？”

“已开启装置，紧急启动仅持续1分钟。”

出师不利，所谓潜入计划变成一堆废纸，江停清楚不能指望同伙的酒囊饭袋，与他对弈的人也清楚。

严峫下意识躲过直取他心口的一击，看见出手的是一个身形夸张的男人。

“方片J！”

“看来我还挺出名。”来者硬吃下他的一击，发狠将他打飞出去。

人类形态下他们的气力不相上下，等月亮上来方片J狼人化后他不会再有正面对抗的机会。他会死的，在这种怪物面前。

1分钟过去三十秒，他可以拖住方片J。

江停的绝对理性指引他走进结界，他不能开枪，他不能再将枪口偏向他的队友，他甚至难以扣动扳机。

『开枪啊，江队。』

他几乎要咬碎一口齐整的牙齿，闻劭在恨他，在折磨他，要生生逼疯了他，还口口声声说爱他。

『你在恨我，我的确对不起你，抱歉。』

『我爱你，我爱惨了你，我什么都愿意给你，包括我的生命，我舍不得恨你。』

『别折磨我。』

『留在我身边。』

闻劭肆无忌惮地滥用他的能力，他需要江停会想起他，带着泪水和痛苦回忆起那些让他恐惧的思想，以及叫他脸红的白日梦和黑夜梦。

“方片J，你失算了。”

“至少你死定了。”

来来往往他们各有输赢，金杰看上去好些，狼人固然有自愈能力，但由严峫的银制指虎导致的真实伤害难以褪去。

严峫的镀银匕首离对手的太阳穴极近，可惜再无法前进一分，他的手腕被抓得生疼，几近被捏得粉碎，耗下去被耗死的必然是他，他需要破局。

江停已经走远了，是他让江停走的，他不后悔，没有人可以来救他，当务之急是救自己，是重掌主动权而不是被摁在地上僵持。

有人连开两枪，方片J选择放弃优势离开。

“幸好赶上了。”秦川瑟缩在眼镜后哭得像只做错了事的白狐，胸前悬挂的十字架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，“走吧。”

“结界关了。”他坐在地上检查了一下伤势，衣服上沾了血，有他的有别人的，晕在布料上看不出所以然。

“回去吧。任务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结束了。”

-左右我们的，是神召而非心愿

 

“你一定要去吗？”

“你怎么进来的？”

“我像个幽灵一样在这片土地上蛰居了三年，我知道的远比你多。”他靠着老树，懒洋洋地说道。没有人可以比他更理解江停，江停是一往无前，认准了道理就会不计后果，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，“哥，合作吧，再一次。”

他毕竟是念旧情，闻劭跟了他很多年。一次出任务前，他正清点子弹数目，闻劭突然扭过头来说要不我们在一起吧，就像是在问晚上要不一起去吃火锅一样。

他回答有什么事情任务后再说，闻劭皱眉说这话不吉利，跟打完仗就结婚似的，惹得他笑着答应了。仿佛理所当然地，他没想过拒绝，顺理成章顺水推舟，和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是最好的选择，活着一起，死了一起，牺牲了有人替你流泪。他没想过闻劭有可能死在他前面。

后来他的眼泪从眼角流到心里，铆钉让他开枪，断续地说爱他，黑桃K将他抵在阴暗潮湿的墙角亲吻。

“你不劝我当逃兵了？”

“打不过就加入，我不能让你只身涉险。”

“立场挺正确。”

好像那暗无天日的三个月并未发生，他们都活在从前，风遇山止，船遇港停。

-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，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

 

闻劭被绑上十字架是在夜晚，他法力充沛，没什么能当真伤到他。那个年代的普通人天真的要死，以为十字架镇得住非人类，可怜被施以火刑的总是普通人，祸水总能保全性命。

他反常地没有立即施法离开，因为他看见小江停挤在人群里。

江停一定会冲上来救他的，江停就是这样的人，对他关怀备至，为了他乱放不值钱的小命。江停年轻时妄自菲薄，大抵与无人恋爱有关，他被同龄人用小石子砸，又奇迹般痊愈，因此被划为怪物受到更甚的横眉冷对。

莫比斯之环。

江停是神投手，在日后是神射手，这算是他与生俱来的，闻劭动了小手段，让营救有惊无险，他们从此离开了那狭隘的边境村庄，这便是后话了。

伪善，人们装出副争议的模样杀害异类，即使异类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。同样是伤及性命，偏偏道貌岸然地分出英雄和泯灭良知人性的犯人。江停受到了国内良好的教育，他练就本领且受人尊敬，可他忘不掉小石子与十字架，忘不了人类单纯的恶。

他爱不了人。

-地面标识一无所剩地被河流淹没

 

一如既往地，闻劭负责前沿探查，江停本想共同行动，他不能再弄丢一次闻劭了，可对方不以为然，有理有据阐述自己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，即使对方是黑桃K。

“韩小梅，尝试与外界建立联系，杨媚，保护韩小梅……”他目送着闻劭渐行渐远，沉声再度下令，“以及盯住铆钉。”

杨媚继铆钉后为侦查位，是江停一手栽培的嫡系，只听从他的命令忠心不二。

“是。”她放出一只眼睛，坐到韩小梅身边歇息。江哥待她不薄，她便要加倍奉还，琼瑶木桃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道理。

杨媚几乎是唯一见过江停使用他的异能的人，江停同其他有人类血脉的混血一样，施法借助法器，是回溯。他坦言这是诅咒，咒诅他永远活在过去没有将来，他被所谓命运欺辱了半生，选择将能力埋进尘土里。

那是通体漆黑，竖直由玻璃制成的沙漏状镂空器室的漂亮的十字架，内有些许殷红的沙，像是沾了异教徒的血。

江停庆幸闻劭没有问他为什么不通过回溯救他，任凭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等待死亡。他知道答案，他害怕了，他不敢再一次面对黑桃K，他要临阵脱逃。

『江停，你还有勇气与黑桃K决斗吗？』

『会有的。』

『我们只有一次机会。』

『我知道。』

『我要是牺牲了，记得将我的衣冠冢打扫干净，上面四季常青。』

“江队，铆钉前辈，正在与一个男人交流。”

“他们发现我了。”

闻劭温和地冲着哪只眼睛弯了弯唇角，转头继续和金杰交谈：“将那两个女人扔出我的结界，阿杰，我以为你会完成得更好。”

“大哥，跟在姓江的身边的那个人有些难缠。”

“我不是在责备你，你去做吧。”

杨媚那里没了后续消息，只留下一句“那个人是方片J”。

四面楚歌，或许是十面埋伏，他觉得闻劭正在出卖他。是否出于报复无从得知，而他凑巧知道如果是黑桃K点名要他，会从他这里索取什么。

他的这辈子听说过三个人说爱他，第一个背弃诺言，第二个被他所杀，第三个他选择让他离开，严峫和他不是一路人。

柯柯变成黑桃K，强迫他，说爱他，要他永远不背叛，称呼他为“红心Q”。

如果黑桃K就是闻劭，或闻劭就是黑桃K呢？

像阿留申群岛勒死白令海峡，他被扼住了咽喉。

『江停，向前走吧，一切安全。』

-诸多大事如冰冷古老的星球退往意识外围

 

“闻劭，我们走吧，让黑桃K这类疯想的念头暂时离开。我在向你妥协。”

他不同意，他抓着江停的右手腕，他说，求我。

“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，红皇后？”

“你非要走到这一步吗？”他突然觉得有点悲伤，真奇怪，他从来没想过兵刃相向。对方偏要用那令他三年难眠的声音和他交谈，却依旧顶着鲜花般的容颜冲他鼓励似地微笑。

“我说过，你发誓永远不会背叛我，就注定会回到我身边，如那句古话，喝过尼罗河水的人一定会再次回到埃及一样。”

“我来杀你。”

“你还没听够吗？我说，开枪啊，江停。”

『开枪啊，江停。』

两道声线自他左右耳道涌入，凉凉的泪水滑至下颌又掉在衣服上，晕成一片。

闻劭用力地亲吻他，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肉，或许他们生来一体最好，抛弃了所谓爱恨单纯地并肩而立，藉以完成最优解。

他说不清楚自己爱谁，亨利说对谁都喜欢就是对谁都冷淡，闻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，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参与他的生活又离去，那几乎都是明媚的时光。

这不是他设想的剧本，他支离破碎的理智告诉他他会被溺死，他不知道他应当救赎谁，抑或是自己。

他要改变，他使用异能。

-我们思想的是永恒，但慢慢通过的却是时间

 

“别发呆。”

时间开始流动，沙漏里的红砂少了一截。

“你问我这个吗？红砂没了，我大概会死吧。”